六叔离开后,高朗忙跟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。
他倒不是饿了,只是纯粹觉得事情还没讲完,所以想要听个究竟。
谁知,他一出去,就听见六叔正扯着喉咙楼上楼下的喊倪曼的名字。
“怎么了?小曼不在么?”高朗见了,走上去问。
“你还好意思问!”倪曼不在家,六叔这时的心情大受影响,看见高朗就劈头盖脸地骂道:“要不是你,她能被气走?现在我饿了,是不是你去烧饭啊?”
六叔年纪大了,不能饿,一饿就容易着急上火发脾气。
高朗听了这话,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
他在二楼环顾了一圈,见没有人,连忙快步下楼,去了厨房、卫生间、正厅,甚至是北房门前,全看了一遍,的确不见倪曼的踪影。
“小曼人生地不熟的,会去哪里?”高朗心里不安起来,连忙掏出了手机去打倪曼的电话,可谁知,这一打才发现,她压根儿就没带电话。
此刻,她的手机正好好的在沙发上躺着呢!
“她怎么连手机也没带?”六叔见状皱眉。
他从沙发上把手机拾起来,瞧了两眼,脸上的不满更加浓重。
“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?去追啊!”六叔一瞪眼,说道。
“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,怎么追啊?”高朗在哄女孩子这方面,智商为零。
“那你不会出去找啊!”说着,六叔又白了他一眼。
“我去哪里找啊?”高朗问得像个白痴。
“你去外面找啊!你这话,说得我都怀疑你是怎么结的婚了!”这种猪队友的表情,六叔能被他气死。
“从来都是她追的我啊!求婚也是她求的!”高朗一耸肩,说。
“你还说!”六叔不等他接着往下说,就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他。
高朗见他如此,自知失言,于是也识趣地住了口,被迫抓起手机,往门外去了。
这时候,时间已经六点多了。
天已经全黑了,玄元街上的红灯笼又亮了。
每到这个时候,这街市就换了一种感觉!
高朗走在街上,被这冷风一吹,不由得就是一个激灵。
他正犯愁去哪里找倪曼,就远远地看见前头有人在跟他招手。
那人站在街的街对面,长得矮胖,身上那条米黄色的棉袄看着挺眼熟。
一开始,他还疑心那人并不是对自己招手,可定睛一瞧,他顿时就乐了——这不是王二麻子么?
一看是王二麻子,高朗立马就穿过马路跑了上去。
“王二叔叔,你找我?”高朗到了他跟前,就暂时把找倪曼的事给忘了!
“墩子,你这次回来,打算在这儿待多久啊?”王二麻子手里夹着烟,说话的时候,腿还衣兜一抖的。
“说不好,得看情况吧。”高朗挠了挠头,说。
“什么叫得看情况啊?”王二麻子听了这话,突然笑了,他瞧着高朗,突然一抬手,说:“走,到叔叔店里去坐坐,叔叔叫了外卖,一会儿就到,到时候咱爷俩整一盅!”
高朗听了这话,想起今天在巷子里的事,觉得王二麻子肯定是要说和荒山大队有关的事情,于是想也没想,就直接跟着他进了店里去。
王二麻子的店,是卖藏银、蜜蜡、天珠以及藏传佛教周边用品的。
那店里,是一派浓浓的藏域风格,盘香、粒香、线香,轮番上证,熏得店里一股檀香味,浓得能让人窒息!
不仅如此,店里还常年播放大悲咒、心经等,当作是背景音乐,一走进去就是一连串的嗡玛尼贝美哄,拖长了调子,听得人头脑子直发胀!
高朗随着王二麻子在一副蓝色的巨型唐卡前坐了下来,那黄杨木的沙发上,铺着红色的锦缎方垫。他靠坐着,一抬头就看见天花板上全挂满了五色经幡,经幡与经幡之间的间隙,都包着黄绸布……
这种装修风格,算是相当正宗了,这店里的一切,除了王二麻子本人以外,都很有藏地特色。
高朗坐定后,王二麻子就给他泡了一杯青稞茶。
这青稞茶很香,但并不是什么贵重的茶,只能算是这店里的元素之一吧!
“来,我这里没啥好茶叶,你随便喝点吧,这青稞茶,降血压的。”王二麻子一边说,一边摆弄起了手边的一串天珠。
高朗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研究,只看他手里拿着一柄牙刷似的刷子,机械化地往珠子上不停地刷,便好奇起来。
“王二叔叔,你这是弄什么呢?”高朗问。
“哦,我在给天珠刷油。”王二麻子一边说,一边将手里的小刷子往一旁的油碟子里沾了沾。
“为什么要刷油啊?这牙刷这样刷,不会把天珠刷坏了吧?”高朗还是不能理解。
实际上,他对着个叫天珠的东西,也是知之甚少,只大概的知道,这东西,贵得很!
“这不是牙刷,是猪鬃刷,专门就是用来保养这些东西的!”王二麻子笑了笑,随即放下刷子,将珠子递到高朗面前,说:“你瞧瞧,是不是越刷越亮?这东西吃油,刷久了,才能包浆!”
“这天珠究竟有什么用啊?我看长得也很一般,黑乎乎的,也没什么艺术价值,干嘛要包浆啊?”高朗忍不住问。
“天珠这东西吧,容易裂,你不刷油,不保养,坏了怎么办?”说着,王二麻子又机械的开始往那珠子上刷了起来。
他的动作和奶奶们坐在凳子上刨土豆、刨萝卜、刨丝瓜差不多,反正的确没什么技术含量。
脸上的表情,也很麻木,就好像这事情已经习惯成自然了,手不这么动着,他就不舒服。
“我看这天珠,和猫眼石差不多。”高朗看他这样,觉得他很愚昧。
“别瞎说,这天珠可不得了,人家是自然生成,从天上降下来的,每颗千年至纯天珠的图腾,都蕴含神秘的加持力,自古便是最神秘的佛门圣物,非佛缘深厚、福报巨大的人,连看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,从前就有一珠而易良马五十匹的说法……”
王二麻子一本正经地解释,说着说着,便又开始把高朗往玄学的方向引。